老牛湾,湖山之间,城乡之间,两京之间,一河湾,因相传出没野生水牛而得名。
鲁西南,微山湖与武翟山之间,古任城与大野泽之间,洙水河与济商路交叉处,那段频临入湖口而分岔夹渚地散漫开来、支汊横流、蒹葭苍苍的古河湾。
这一带,正好位于北京和南京连接线的中点,老牛湾与西安的连接线又正好是北京、南京和西安等边三角形底边的垂直平分线。三座古都三线合一之处的老牛湾,又正好位于苏鲁豫三省交界处的济嘉鱼三县交界处。
这里原是运河之都济宁市西南部的郊野曲沼之地,现已衍变成闹市与乡野无一河之隔的城乡结合部——老牛湾河道也已划归济宁城区。库伯说“上帝创造了乡村,人类创造了城市”,那么,一衣带水的城乡结合部,由谁创造?
横波千古的老牛湾,曾经停泊,我祖上荡楫京杭的运粮船;青石铺就的古桥头,曾经飘香,我先辈京省驰名的包子店;贝类化石密布的古河岸,曾经留下,我晨曲扬鞭牧歌向晚的难忘童年。
老牛湾南岸、济商古道西侧是我出生的纪屯村,纪屯村南邻是烽火台拟或古墓的王堌堆遗址,古老的王堌堆乡、现在的金屯镇驻地,是远近闻名的古庙会和大型集市,也是我儿时的乐土和上初中的地方;纪屯村西邻是古村落姜庄和姜林遗址,姜庄西邻是古驿粮站靳粮店村,是我父亲的姥娘家,靳粮店村南的武翟山武氏祠,是名闻中外的汉画像宝库,靳粮店村西的英山,相传穆桂英曾在此安营扎寨,英山南麓的嘉祥三中,是我读高中的母校;纪屯村北邻,老牛湾北岸,自西向东,是田庄村、姜庙村和唐口镇,依次是姜王侯庄园、姜王侯庙堂和千年古镇,分别是我的姥娘家、我母亲的姥娘家和我媳妇的娘家。外婆的老牛湾(田庄),曾经有外祖父先辈的中医堂和铁器银器手工作坊;纪屯村东邻,老牛湾和古运河夹角之间,是秦汉故城亢父遗址,这一带的赵屯、喻屯和郑庄,是我两位姑奶奶和一位姑妈的家;纪屯村四周是明清时期留下来的保家护院的围村壕,村的中央则是一湾与村庄同样古老的凤凰坑,该水坑被先祖们用心良苦地挖掘成形神兼备的鸟形,鸟头、鸟腹和鸟尾巧妙形成的弓形弧线,与村外的老牛湾对应成太极图一样的两泓半圆,而且,凤凰的头部有一口砖砌古井做凤眼,尾部有另一口石砌古井做屁眼儿,神秘幽冥,惟妙惟肖。凤凰坑头部,也就是北岸,临水而居的就是我出生的家园。凤凰坑西岸,也就是我家的右侧前方,隔一道小街,有一座建成于清道光年间的“武圣堂”古庙,庙堂门两侧的石柱上刻写着我上初一时就视若珍宝熟记于心的对联:“梵宫构仁里龙啣宝盖万仗祥光呈朝彩,神明临福地凤吐流苏千层瑞烟带晚霞”。无独有偶,一华里之外的王堌堆的堌堆北侧,有一座同时期的观世音古寺,而老牛湾北岸的唐口镇也有一座始建于唐朝的大觉禅寺,坐落在由龙山文化至商周文化遗址叠加而成的高高的寺堌堆之上……
这里,儒释道并荣;这里,兵匪寇丛生。远说,“秦之攻齐也,径乎亢父之险,车不得方轨,骑不得比行,百人守险,千人不得过……”(《战国策》);近说,这里发生过红枪会和绑架我外祖父的芦苇荡大马子事件,发生过焚烧日寇兵马场的壮举,发生过不见记载的田庄战斗,发生过被称做“湖西肃托”的八路军惨案,四野名将梁兴初,刘邓部下杨勇等,都曾在老牛湾一带留下铁马倥偬的身影。
这是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,这是一爿悠久而灵性的水乡。源远流长的洙水,浣云濯月的老牛湾,漂泊漂流沉浮沉淀着古往今来多少人多少事、多少历史云烟、多少传说和故事……